2025年3月5日 — 在中国网络文学出海曾被视为朝阳产业的背景下,近年来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正悄然改变翻译行业的生态。南风窗记者调查发现,曾经风生水起的网文翻译市场,如今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,越来越多的译员被迫“转行”,探索全新职业道路。
以往,网文翻译因其庞大的海外市场需求而被视为黄金职业。早在2020年前后,一群热情洋溢的译员组成的小群体,彼此分享翻译资源与工作机会,共同见证着网文出海带来的红利。然而,随着AI翻译技术的成熟与广泛应用,这一局面开始急转直下。曾经全职从事网文翻译的译员,如桃子、晚秋等,现在纷纷发现,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翻译能力在机器面前显得黯然失色,工作机会迅速萎缩,薪酬水平直线下滑,甚至仅剩不到原来的一半。
据了解,自2022年以来,多家客户陆续引入AI翻译工具,将传统的“纯人工翻译”模式替换为“译后编辑”(MTPE)模式。最初,客户提供的AI翻译稿件质量参差不齐,错误频出,仍需要译员逐字逐句地校对修改;但到了2024年,AI技术突飞猛进,已能在短短数分钟内完成5万字左右的翻译任务,尤其在处理都市言情题材时表现尤为出色。即便如此,对于涉及丰富中国文化内涵的玄幻、古典仙侠等题材,AI在本地化表达上的不足仍然显而易见。译员们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,对那些深藏文化底蕴的俚语、俗语、诗词进行细致“雕刻”,以期准确传达原文情感与韵味。
在薪酬方面,不少译员吐露心声:原本每千字70元甚至更高的收入,如今市场报价普遍降至每千字30元左右,部分短剧翻译甚至低至每分钟不足10元。面对由AI带来的成本压缩,客户往往以“提高工作效率”为由,压低对人工审校与本地化修改的报酬。译员林昕形象地描述道:“虽然AI能在几分钟内翻译完一篇网文,但我花在校对、调整语序和文化转换上的时间却大大延长,导致每小时收入不升反降,甚至不如去做其他兼职。”
与此同时,行业内部也出现分化:一些译员选择拥抱AI,利用其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辅助翻译,加快工作效率,并努力通过不断学习提高自身专业技能;而另一些则选择另辟蹊径,涉足法律、医疗、影视等更具专业性或附加值的翻译领域,希望通过转型谋求新的发展机遇。
尽管AI在技术层面的不断进步为翻译行业带来前所未有的变革,但不少资深译员仍然强调,机器无法替代人类在捕捉语言细微情感、传递文化精髓时的独特作用。晚秋表示:“当我遇到一段充满情感纠葛的台词,通过深思熟虑找到一个贴切的表达,那种成就感是任何自动化工具都无法给予的。”正是这些瞬间闪烁的灵光,使得部分译员坚持在人机协同的道路上,不甘轻易放弃自己多年磨砺的专业技能与文化敏感度。
面对AI技术带来的挑战,翻译行业正处于转型的十字路口。专家指出,未来的翻译工作将更多依赖于人机协作模式:机器负责完成大量基础翻译任务,而人工则专注于语境把握、文化转换和创造性修饰。与此同时,译员们也需要不断提升专业素养,扩展跨领域知识,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。
对于许多仍坚守在网文翻译岗位上的人来说,如何在AI的冲击下实现自我突破,将决定他们能否在未来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。而对那些选择转型的人而言,离开熟悉的环境虽然充满不确定性,但也预示着一条全新的职业之路正在悄然展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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